林润惠
我校的前身是1933年由黄巽校长创办的广东省立第一职业学校,而由罗雄才校长在1942年创办的广东省立兴宁高级工业学校(简称兴宁高工)也是我校重要的前身之一,这所学校在1952年合并到我校。猴年大年初三,我应邀参加了兴宁高工校友会校友聚会,到会的有近二十名校友,这些校友大都已是白发苍苍、八十多九十岁的人了,提起兴宁高工,都有说不完的感情,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却从未见过兴宁高工的庐山真面目,校友们谁也拿不出一张兴宁高工学校的照片,实在是遗憾。有感于此,我们决心要到实地考察一下,填补这个空白。八十多岁的离休干部罗炯辉老校友得知我们要去考察兴宁高工,特地给我写了关于兴宁高工旧址的说明。于是我和谢阳光老师等人决定趁过年期间自行驾车亲自到实地考察,黄韶英老师是兴宁高工创办人罗雄才校长的女儿罗远芳在华南理工大学读书时的同学,也一道前往。2016年2月12日,恰逢正月初五,驱车七百余里,经河源直奔兴宁。
到达兴宁后,联系了现任兴宁市人社局长的校友李顺新,约好到酒店见面,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七、八位校友,多数是我校上世纪八十年代毕业的学生。师生见面,分外亲切。他们在我校学成毕业后回到故乡,分别在不同的领域为家乡的建设工作。其中有一位校友,现为中共兴宁市委办公室主任张斌说,很高兴看到母校的老师来到兴宁寻根。他说,兴宁高工旧校址现已一分为二:中共兴宁市委党校与仁爱托老院。他为我们联系了兴宁市委党校,并联系了了党校办公室刘主任,刘主任将亲自带我们到兴宁高工旧址考察。一个名为罗伟强的校友也自告奋勇说明天将会陪同我们去,我开玩笑说现任广东省教育厅长名为罗伟其是兴宁人,你叫罗伟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他笑着说有关系啊,跟罗雄才和罗炯辉也有关系啊。他拿起手机,展示了一张兴宁高工的照片,说,这就是从兴宁高工首任校长罗雄才的侄子、现华南理工大学的退休教授罗惠明那里得来的。这个照片有点模糊,但也可依稀认出其轮廓。
2月13日,正月初六, 我们开车来到位于望江狮的兴宁市委党校。这个地方为何叫望江狮?兴宁市委党校办公室刘主任解释说,这个地方这像一头狮子,狮头正对着宁江,就像望着江一样,所以叫望江狮,而兴宁高工以往礼堂和饭堂位置靠近狮子头,旧址的正门处于狮子肚中间,党校位于狮子尾巴位置。我们开玩笑说怪不得兴宁高工出人才,原来风水很好。
进入兴宁市委党校,刘主任解释说在党校内的有关兴宁高工的所有建筑都不存在了,唯一能见证兴宁高工的只有一棵菩提树,于是我们便去看这棵大树。这棵菩提树可真大啊,树身没个七、八个人休想合抱起来,树冠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树枝伸向空中,叫人浮想联翩,好像寓意兴宁高工培养的人才就像这棵树一样,开枝散叶,成为栋梁之才。我在想,七十多年前,这棵树究竟有多大呢,校友对这棵树的印象又是什么样子呢?
刘主任突然想起,说,对了,这里还有一棵茶花,也有好几十年了,不知是否当年留下来的呢。我们赶紧过去看了,茶花果然很高大,茶花长到这么高大那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呢。
与党校一墙之隔的,就是一个托老院。刘主任指着紧挨着围墙外属于托老院的一间房子说,看,这就是兴宁高工的老教室,全部都在托老院这边,我们这边进不去。我们只好扒在墙边往里边看,只看到一只母鸡站在走廊栏杆上,一只公鸡站在课室走廊上。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属于砖木结构,但屋檐就很有特色,是绿色琉璃的瓦当和滴水瓦,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风格是肯定的了。
我们登上党校的教学楼三楼,从高处往托老院方向看,树丛中隐约可看到一些平房的屋顶,刘主任说,这就是当年的兴宁高工校舍,所有兴宁高工的老建筑,都保留在这里,你们要看兴宁高工的旧校舍,一定要到托老院里面才能看到。我们很兴奋,拿起照相机和手机拍个不停。
学校与托老院有一扇互通的门,但大门紧锁。刘主任想将其打开让我们过去看,但由于是放假,看门人不在,所掌管的锁匙也找不到,当然也无法开门让我们过去,于是我们就开车从党校正门出去再到托老院。车子开出后向右拐大约不到两百米,刘主任指着托老院的大门说,看,这就是兴宁高工老校门,现在是托老院大门,成为兴宁师范学校后也是这个校门,几十年来从未改变,你们要找的兴宁高工校门就是这个门了。我们穿过这个大门进入托老院。托老院是民政局管的,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和托老院的女院长也在此等候我们,陪同我们一道考察。
我们十分兴奋,毕竟也是我们的母校啊。这所1942年成立的学校,五十年代合并到广州后,就再也没有学校的老师来过这里了,我们是在时隔六十多年后再次进入到这个学校的人呢。顾名思义,托老院,当然有老人,只见老人们都在悠闲地享受阳光,他们都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到处拍照的我们。学校是建在一个坡度相对平坦的山坡上,当年的课室,内部被改造成为老人的公寓,但外形却完全没有改变。在党校刘主任陪同下,我们进入了当年兴宁高工的老教室走廊,真有一种穿越感,好像又回到七十四年前。这些旧建筑,个别地方虽然有些破损,但大多保留得还是不错的。无需解释,琉璃瓦当和滴水瓦、圆拱形和切角的门框、圆形的气窗、枣红色的门窗和奇异的图案,从这些砖木建筑的另类风格上来看,我就认定这是当年的老建筑无疑。课室走廊的地板砖,还是当年的长条青砖块,岁月的磨损,并没有将其磨掉,还保留得很好。当穿过一座建筑的圆弧拱门进入到另一座建筑时,我突然想起罗伟强给我看过的从华南理工大学罗惠明教授那里得来的老照片,这座建筑不就是照片上正中位置的那一座吗?我对照一下,认定就是了。当时我还抱怨照片有点模糊,现在我不正就站在清晰得不得了的这座建筑前面了吗?
课室外面的空地,不少都种上了蔬菜,而当年种的树,不少都长得很高大,怪不得从党校方向看托老院只能看到树木丛中露出的屋顶。整个院子都被绿色所包围,阳光从树叶空隙中透射下来,斑驳的光影加上坐在走廊上的藤椅老人更显得这里充满历史感。一座座的建筑,风格并不都一样,我们也无从考究这究竟是课室还是办公室,只能根据其大小和结构去猜其功能。不过这都不要紧,关键是,我们来了。
刘主任提醒沉浸在时光遐想中的我们,说,兴宁高工的建筑还不止这些,你们要还要看其他的吗?我说当然要看,不然跑这么远来干什么?于是,刘主任带我们看了一个称之为四合院的建筑,还有大礼堂、饭堂、当年的篮球场。由此我想到,当年的兴宁高工其实面积也是很大的,只是现在这些场所的功能变了。大礼堂早就垮塌掉了,只剩下了破壁残垣,令人感到无限沧凉。饭堂就是一排平房,早就废了,现在用围墙围起,铁将军把门,无法进入,透过窗口,我往里面看,只看到往日厨房黑烟熏黑的一角,我把照相机通过窗门的铁枝伸入去拍了一张照片。而当年的篮球场,早就没有了任何痕迹,刘主任指着礼堂残墙前的空地说,这就是当年兴宁高工的篮球场,这个我只能闭上眼睛去想象了。刘主任指着这片地方说,这里要准备全部拆掉做房地产的开发,这些礼堂、饭堂等建筑很快就不复存在了。我们抓紧时间拍摄下一些照片,算是为保留当年的历史做些贡献吧。我们还看了一间有几百平方米的大房子,现出租给别人生产塑料扫把。
我们回到托老院的院长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就设在一幢老建筑内。院方早就泡好香茶,准备了一些过年的茶点,我们与托老院的女院长和民政局的领导交谈起来。这个狭小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配上两张沙发,我开玩笑说这个是否罗雄才老校长的办公室?他们说不清楚,虽无从考究,我肯定他们也是不知道的。但这些保留下来的老建筑,确实是有他们的心血,正是由于有他们的维护,这些老校舍至今仍在发挥作用,尽管功能改变了,但这段历史的见证依然存在,我代表学校衷心地感谢他们。
尽管我们很想再看细一些,但罗伟强校友提醒我们,说罗雄才老校长故乡离此不远,他的故居还在,我们还要去看看,让我们抓紧时间。我们不得不与党校刘主任、民政局领导与托老院的女院长道别,离开党校和托老院直奔罗雄才老校长故居。
车子七拐八拐,在兴宁的小镇与村庄之间行驶了一段路程后进入罗雄才校长故居所在的村子。车子停在一处比两个篮球场的长度还要长的旧房子前面。房子前面有一个大池塘。罗伟强校友指着这排壮观的房子说,诺,这就是罗雄才校长的故居了。这时安静的村子里,狗叫了起来,听到狗叫声,有几位村民出来了,知道我们来意后,十分高兴,说他们是罗雄才校长的宗亲,非常愿意为我们介绍罗雄才校长故居的故事。
罗雄才校长的故居前有五扇门,气势不凡,门框都是麻石做的材料,每道门前贴着过年的红色春联,正门前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乍一看,好像住在里面是个大户人家。罗伟强校友说,你猜得没错,当年罗雄才家就是大户,是村子里最有实力的大户,故居的建筑也是村子里最大最漂亮的,里面有好多间房子,但也因为是大户,解放后由于当时极左的政策也令他们吃了不少苦头呢。罗雄才校长的宗亲们也纷纷插话,说起哪一间房子是罗雄才校长住的,现在早已没有任何人住了。
但我们一跨入大门后,马上被外面的光鲜与里面的破败的强烈反差惊呆了。里面的房子,数量确实不少,少说也有二十多间,但除进门的天井两侧的房子稍为完整一些外,其他的房子看了令人心酸,大都是破败不堪,有的已倒塌了,倒下来的柱子、屋梁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半壁残墙上的墙灰掉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砖,不少地面和墙壁上都长满青苔和野草,只有支撑屋子的精美雕刻的麻石柱和麻石门框,还在诉说当年的辉煌。文革的遗迹,一些在墙上和门上的毛主席语录和“忠”字,似乎在无意之中展示过去这一段插入的历史。雨后的地面,又湿又滑,甚至还有一些泥泞,我们行走要很小心,不然在露出天空的房间内行走也会摔倒,还担心两旁摇摇欲坠的墙砖和柱子随时会倒下来。二层楼的木楼梯,有的已腐朽倒塌,不能上楼,楼梯前的精美灰雕,也早就长满野草。进门两侧墙上所画的画还在,是一些风景画,但也是模糊不清的,只能看出个轮廓。罗伟强校友说,若有人帮助修复罗雄才校长的故居就好了,我们亦有同感。这不但是母校的情感,也希望当年的文化能得以保留呢。
带着遗憾,我们准备离开罗雄才校长的故居,但热情的罗氏宗亲们硬是拉着我们到他们家里作客。客随主便,于是我们一行数人便到他们的家里作客,在这里,一边饮茶,一边聊起了罗雄才校长的事迹,还翻拍罗伟强带来的有关罗雄才校长的资料。这样也收集了不少罗校长的故事呢。
看完罗雄才校长故居,我们即驱车到梅州。在梅州等候我们的是去年刚留校的梅县籍老师潘斯婷。在她父亲的指引下,我们一行到梅州中国客家博物馆参观。客家人为中国的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我们要在这里寻找他们的踪迹。客家人爱读书,一生从事教育当校长的人数太多了,有没有统计呢?博物馆果然不负所望,馆内就有一座楼,称为校长楼,就是将在中国乃至世界各大学中当过校长的客家人做了一个全面展示,名单中排行第一的是叶剑英元帅,他曾任华北军政大学校长、南方大学校长和军事科学院院长。我们在校长楼中找到了罗雄才校长的展窗,这个展窗展示了罗雄才校长在教育方面的事迹。在这份长长的客籍校长名单中,除罗雄才校长外,赫然在目的还有我校的朱其祥副书记。由于去博物馆的时间太晚,我们只匆匆一览,来不及细看,仅仅拍下几张照片。但这已足以看到罗雄才校长对教育的贡献得到了公认。
寻访兴宁高工,既有收获也有遗憾。一方面,为能亲自目睹七十四年前的学校前身之一的旧址而兴奋,另一方面也让我们为罗雄才校长故居的破败而感到遗憾。社会在发展,变化是绝对的,不变只是相对。我们希望能在变化中传承和创新。传承是为了不要忘记过去,创新是为了发展。兴宁梅州地区一行,使我们对学校的前身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更肯定了兴宁高工在历史上对国家的贡献。我校是国家示范院校,应该在职业教育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中有所作为,而将学校的历史细节挖掘清楚并向大家展示,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大家都应重视的,以前没有做的工作得抓紧去做,不然就会终生遗憾。